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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形机器人,新的“终结者”

人形机器人,新的“终结者”

李少威 | 2024-10-15 | 南风窗

人的存在,不管从哪一方面看,必要性都会削弱。我们必须做好准备。

中秋假期带小朋友看了一部题为《荒野机器人》的动画电影,讲的是一个人形机器人意外流落到海滩,进入丛林动物世界之后发生的故事。通过学习功能,它掌握了动物的语言;而因为新的意外,它负担起了养育一只小雁成长的责任。在此过程中,机器人逐渐萌生了感情,具有了“母性”和“人性”,它在隆冬时节救拔众生,成为被接纳、被尊重的英雄。

这是一部幼稚而温暖的电影,由此我想起了2001年斯皮尔伯格的经典影片《人工智能》。一对失去孩子的父母,领养了一个机器男孩大卫,大卫是技术突破的产物,具备人类感情。当他被抛弃之后,孜孜不倦地寻找“妈妈”,历尽劫难,曲折、忧愁甚至有点悲伤的故事,引导者观众思考机器人与人类之间相互关系的哲学问题。

如果说《人工智能》只是一种科幻式的忧思,那么《荒野机器人》则更像是对孩子进行的即将发生的现实的科普,是在对未来一代做思想准备式的教育。

人形机器人的时代的确已经降临。2024年被称为人形机器人商业化元年。据首届中国人形机器人产业大会发布的报告预测,2024年中国人形机器人市场规模将达到27.6亿元,2030年有望成长为千亿元市场。也就是说,未来短短数年里,人性机器人会越来越多地出现在社会空间里,嵌入人类世界,与人类相处。应用场景,可能是做保安、当护士、送快递、成为厨师、照顾老人、接送孩子、协管交通、打扫卫生……甚至有可能,承担当下猫狗的宠物功能,成为陪伴者,或者少子化时代的生育替代。它在生产领域和管理领域同样会发挥巨大作用,成为强大的生产力。

人形机器人是否可能具有人类的情感机制以及审美能力、价值判断能力?从科技发展的角度看,相信是完全可能的,而且实现的时间会比预想的要短。人类对人工智能的忧思很大程度上正来自这个问题,2004年威尔·史密斯主演的电影《我,机器人》思考的便是人工智能具备了人类情感机制和价值判断能力之后,有了自主意识,从而造反,把人类置于被奴役地位的可能性。这也是人类对人工智能最深沉而普遍的恐惧。

不过在今天,我认为重点还在人本身。毫无疑问,我们当前熟悉的社会状态,都会被人工智能所“终结”。也就是说,人形机器人介入生产和生活领域,会开辟一个我们今天十分陌生的世界。正如移动互联网开启的当下世界,20年前我们无法想象,我们过去熟悉的,事实上也已经被“终结”。而且这种迭代般的“终结”,频率正在不断加快。

新的“终结”,多半不决定于人形机器人是否具备情感机制,而决定于人类本身会因为它们的存在而改变自身的情感机制。本来移动互联网就让人类变得越来越自我孤立,对社交的需求大幅下降,应对现实场景的能力也因为缺乏训练而日益削弱。人形机器人会进一步加剧这种孤立,因为有更多的事情会被代劳。

孤独的人类已经和猫狗发生了越来越深的感情联结,每一个身边都有许多以猫狗为子女,自称“妈妈”或者“爸爸”的亲友,或者自己就是其中之一。如果把有生命的宠物也视为“物”的一种,那么总体趋势就是,人类社会的“恋物”倾向越来越明显了。也因此,人与人之间日发疏离。

也许很快,人类有能力给人形机器人注入情感机制但还没有做这一步的时候,人类自身已经把情感倾注到了它们身上。一个人形的同伴,甚至可以被刻画得与真人无差别的机器同伴,会成为我们爱的对象,因为它们在生活中占的比例太大,从而绝大部分的尊重、体贴、抚慰,都来自它们。从而,除了科学,大部分的历史积累的知识都会失效。

 人的存在,不管从哪一方面看,必要性都会削弱。我们必须做好准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