油画《中山大学紧急会议》,广州鲁迅纪念馆藏(图/本刊记者 郭嘉亮)
因为闰月,2023年的夏日被推迟,直到5月假期过去,暑热才开始缓缓降临广州。较之以往更漫长的春季,让“红”和“绿”在这座城市的碰撞变得更柔缓了。
红色和绿色,是百年前鲁迅对广州作出的评价:“倘说中国是一幅画出的不类人间的图,则各省的图样实无不同,差异的只在所用的颜色。黄河以北的几省,是黄色和灰色画的,江浙是淡墨和淡绿,厦门是淡红和灰色,广州是深绿和深红。”
绿与红,表现了某种矛盾性。它有鲜明的红,但与同样作为红色基地的西南、西北不同,广州的红,是在热烈、动荡的革命气息之中,又羼杂一份历来稳阵的平静和浪漫。
如今鲜有人记起,在千年商都之外,历史上的广州,曾是我国南方最重要的政治重镇。
上个世纪20年代末的中国,“革命”可以说是最重要的关键词。军阀政府在镇压革命的同时还加强了文化围剿,与此同时,在国际潮流的影响下,马克思主义得到进一步传播,世界范围内的无产阶级革命文学运动此起彼伏。
彼时,诸多文化名人、作家诗人先后南下广州。从郭沫若到鲁迅,从成仿吾、郁达夫、王独清等“创造社”主力,到后来的茅盾、巴金。他们在广州短居或常住,留下了深嵌历史的印迹,也受到了这片土地的终生影响。
百年后的今天,或许更值得追问:作为革命策源地的广州,究竟靠着什么理念和力量吸引了鲁、郭、茅等作家?他们在南方的实践和思想,又对整个革命征程起到了怎样长远的影响?
遥望历史,太多与民族命运有关的重大事件与广州密不可分。从两次鸦片战争到辛亥革命,从北伐战争到广州起义,虽然远离政治中心,广州长久以来开放自由的独立精神,天下为公的平民精神,重商轻官的传统,都在此地铸就了一种独特的政治人文风气。
现代化以后的广州,仍然保留着这股岿然的公民气质。扎根民生的媒体不厌其烦地走街串巷,为一种荔枝的风味踏破铁鞋;CBD对面的城中村藏着拍不完的电影;大街上随处可见人字拖和颓T,原汁原味的方言自然流淌,也可以毫无障碍地切换成你熟悉的语言。
以人为本、为先的风气不仅包裹着生活,也影响着政治。以人的长足幸福为第一旨意,同时坚守不可撼动的家国底线,这就是广州历久弥新的主人意识。
用今天的流行语来说,如果广州是一个美人,于外,她将举重若轻的“松弛感”演绎到极致,于内,则有着雷霆万钧的力量和雄风。
红与绿的交辉
1927年1月18日,鲁迅离开厦门大学,抵达广州黄埔,直到9月底离开,正如天气一样,他的思想和生活,都经历了一次由寒冬到暖秋的巨大变化。
按原计划,鲁迅赴粤原本打算做两件事:一是“与创造社联合起来,造一条战线,更向旧社会进攻,我再勉励写些文字”;另一个,便是与许广平团聚。
多年后,鲁迅的孙子周令飞这么认为:在广州的这200多天,“鲁迅迎来了他一生中最柔软的时期,也是最浪漫的时期”。
鲁迅抵达广州那天恰好是农历的腊月十五,已有过年的气氛,虽然鲁迅自称不过农历新年,但年二十八那天,他还是没经受住广州花市的诱惑,和许广平、孙伏园去逛了半天的花市。
不过,当时的鲁迅,对于广州的期待其实是比较复杂的。他刚在厦大经历了学校里的派争、难吃的食堂,很是烦郁,对南方的革命形势也并不看好。
在1月25日的中山大学学生欢迎会上,鲁迅先直言“广东是旧的”,鼓动青年“有声的发声,有力的出力”,“最希望的是,中山大学从今年起,要有好的文艺运动出现”。
但紧接着,他又自称“我并非一个斗争者”,“站在后面叫几声,我是很愿意的,要我来开路,那实在无这种能力……现在,我只能帮帮忙,不能把全部责任放在我身上”。
对于自己矛盾迂回的心态,鲁迅倒也坦诚:“我有两种矛盾思想,一是要给社会上做点事,一是要自己玩玩。所以议论即如此灰色。折衷起来,是为社会上做点事而于自己也无害”。
广州的确给了鲁迅一次缓冲和沉淀的机会。那几个月,他领着每月500大洋的薪水,有爱人好友伴身,一面游山玩水,田野郊郭,河畔茶楼,在南国渐入春夏的环境里调整自身,一面在形势的变动下转换自己的革命思想,看见了新的希望。
到广州不到半年时间里,鲁迅就产出了序文、译文、札记、杂文、历史小说等共56篇作品。有趣的是,他在日记中记录下的外出食饭、品茗共有43次,在广州期间创作的杂文数量,也恰好是43篇。
今天,要在广州寻溯鲁迅的踪迹,除了曾为中山大学大钟楼的鲁迅纪念馆,向南近珠江一公里左右的白云路西段,还藏着鲁迅住过的另一栋公寓。那是一座低调的鹅黄色西式建筑,到今天也绿荫环绕,环境清幽,走几步路就有小桥流水。
由于希望将生活和工作分开来,在大钟楼住了两个月后,鲁迅搬出校园,住进了白云楼公寓。在这里,他潜心完成了《朝花夕拾》和《野草》的编订。《野草》的题词,或也可作为溯源鲁迅那段时间的一种思想索引:“当我沉默着的时候,我觉得充实;我将开口,同时感到空虚。”
在广州期间的鲁迅,从未停止思考知识阶级、文学命运与革命前途之间的复杂关系。
1927年3月,鲁迅到岭南大学演讲,主题是纪念葬于市郊黄花岗的广州起义先烈,于是有了一篇《黄花节杂感》,提醒大家要关注革命如何在广州存续与发扬:
“我想,恋爱成功的时候,一个爱人死掉了,只能给生存的那一个以悲哀。然而革命成功的时候,革命家死掉了,却能每年给生存的大家以热闹,甚而至于欢欣鼓舞。惟独革命家,无论他生或死,都能给大家以幸福。同是爱,结果却有这样地不同,正无怪现在的青年,很有许多感到恋爱和革命的冲突的苦闷。”
在广州时期的鲁迅,的确同时经历着生活上的舒缓和思想上的动态修整。尤其是“四一五”白色恐怖过后,鲁迅愈发看见了革命的反复性和繁复性,开始更独立、辩证地思考现实议题。
虽然他也曾批评过广州和中山大学,比如人浮于事的机关和部门,工友们的聒噪和粗俗,但总体而言,鲁迅与广州之间的邂逅短暂而深刻。1927年4月中,鲁迅宣布辞职,中山大学却给他将工资开到了5月底。
在致好友章廷谦的信中,鲁迅作下这么一句评价:“广东还有点蛮气,较好。”
创造社主要成员(左起:王独清、郭沫若、郁达夫、成仿吾)在国立广东大学的合影(图/视觉中国)
文学与革命的联姻
在鲁迅来广州之前,中山大学还叫“广东大学”,是孙中山在广州创办的两所重要革命学校之一(另一所是黄埔军校)。
1926年7月9日,10万国民革命军挥师北伐,彼时的广大文科学长毅然辞去了每月薪俸360元的职位,投笔从戎,参与北伐。
这位文科学长就是郭沫若,那时,他才只在广州工作了4个月。
4个月前,在瞿秋白的推荐下,郭沫若由上海南下,出任广大文科学长。刚一上任,他就提出了一个“文科整顿计划”,倡导学生自由选课,推行文科革新。
郭沫若顶着被刁难和排斥的压力,“以校长为依归,以学生为本位,以良心为指导,自信毫无恣肆”,最终推动了计划的顺利实施。
革新与创造,算是郭沫若在广州期间的重要主题。正如他在一篇为“凿死”自己原有“混沌”思想而作的序文里所说的,“这儿是新思想的出发点。”
站在历史后台往前看,广州将郭沫若从一个浪漫主义诗人改造成了革命战士。事实上,在赴粤前,他已经感受到了现实斗争和理论战线的感召,来广州后,开始进一步接触、学习马克思主义,对国内社会革命的热情,也随着岭南热情的夏天蓬勃生长。
在广大宿舍里,郭沫若写下了《我来广东的志望》:“总之我们要改造中国的局面,非国民革命的策源地广东不能担当;我们要革新中国的文化,也非在国民革命的空气中所酝酿的珠江文化不能为力。”
不过,究竟何为“珠江文化”?
关于珠江流域鲜活生猛的野性,包容流动的积极风气,历来无需赘言。但每每谈及人文与艺术,岭南却免不了受一遭“贫瘠”之类的评价。
若结合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历史,就会发现这一误解实在根固。
中国近代报业的发源地就是在广州十三行,率先实现了用信息交流和公共表达推动社会发展,为城市留存记忆;现代的红色文学,在广东也有着深厚的思想和社会基础。
早在20世纪初,朱执信、杨匏安等人就开始在广东传播马克思主义思想,1919年11月,与《新青年》发表李大钊的《我的马克思主义观》同时,太阳社发起人杨匏安也在《广东中华新报》连载了长篇论文《马克思主义》,这是华南地区最早系统介绍马克思主义的文章。
后来成立于30年代的“中国左翼作家联盟”里,广东作家也以七分之一的占比,成为其中相当重要的一支力量。广州“左联”的诞生之地,就安静坐落在今日的越秀区文德路上,一座安静掩映在榕荫中的红砖壁楼。
如今讲“革命文学”,广义上得追溯到清末梁启超、黄遵宪等人倡导的诗界、小说界革命,紧接着是五四时期的文学革命,但真正的红色文艺实乃自广州兴起的。
百年前大革命时期,热火朝天的文人南下,都为当时的广州注入了巨大的文化活力,也为今天的广州渲染了一抹鲁迅所说的“红”。
还有学者指出,以郭沫若为代表的创造社核心成员集体南下,是革命与文学“由暧昧真正走向联姻”的标志。 按照鲁迅的说法,所谓“革命文学”,往往是革命在前,文学在后,“政治先行,文艺后变”。
1926年的广州,先是举办了中国国民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,接着蒋介石制造“中山舰事件”。北京那边,中共中央决议准备北伐,“三一八惨案”后,全国民众对反帝反军阀的热情高涨。
就在郭沫若抵达广州的3个月前,即1926年1月,茅盾(沈雁冰)也从上海南下赴粤,参加国民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。
在这期间,茅盾忙于处理宣传部事务、主编《政治周报》,极少写文学文章。但有一次,他被拉去给广州全市中学生作演讲,当听到对自己的介绍是“文学家”时,茅盾一时起意,放弃了原本想讲的“党八股”,改从希腊神话谈起。
他先讲普罗米修斯从天上偷火种下来给人民,继而阐述火为何是人类文明的起源,接着,他高声道:“革命的三民主义,就是火。”因为不懂广东话,茅盾一边讲,陪他来演讲的陈其瑗一边听,一边替他翻译,听到最后,一边翻译一边鼓掌。“陈其瑗送我回宣传部时在汽车中对我说,有许多人对全市中学生讲过话,都把听众催眠了。我这次效果这样好,真是破天荒。”
广州的文艺土壤并非没有,只是需要挑拨、挖掘和激发。广州以实干的社会性格,温润内敛的城市气质,让革命与文学在此地碰撞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动能和火焰。
在广州期间,与郭沫若朝夕相处的周全平说他“渐渐变成现实的了”。从择师运动到创造社的成立,再到后面的弃文从政,从南下前“有革命精神之文学作家”变成“革命名流”,郭沫若开始以“从事实际活动”来确认自己“日后的动向”。
以郭沫若为首的创造社广东分部,亦承载着这种由理想到实际的动态转向。
在如今热闹繁华的北京路商业区,沿着百年老街昌兴街,还可以循小巷找到一栋刻有“42号”的住宅楼。红色的老旧木门背后,隐隐可见一条陡狭的阶梯,通往大门紧锁的二楼。
这就是1926年春郭沫若为首创办的创造社分部旧址,一代文学青年为广州注入活力和生机的大本营。
在广州之前,创造社已在东京和上海成立,郭沫若、郁达夫、成仿吾等人拟下的初期宗旨,还是努力用文艺战士的创造,使“火山之将喷裂,宇宙之将狂飙”。郁达夫为1923年创办的日刊《创造日》撰写宣言,表达了对文艺独立、不受政治干扰的希冀:“我们想以纯粹的学理和严正的言论来批评文艺政治经济,我们更想以唯真唯美的精神来创作文学和介绍文学。现代中国的腐败的政治实际,与无聊的政党偏见,是我们所不能言亦不屑言的。”
1925年的“五卅惨案”后,不少上海文艺界知识分子开始关心政治,文艺也随之左转,关注底层、要求自由和变革的进步思潮开始涌入时代舞台。
鲁迅、郭沫若一干左翼文学家在广州的影响和改变,既促动了文学与革命、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的有机融合,也应合着广州延续至今的务实、宽容与人文本体意识。
从个人角度看,人生的种种转变或在意料之外,但岭南重自由、探索的天然氛围,是南下文人们勇敢踏上变革之路不可或缺的土壤。
著名作家茅盾(图/视觉中国)
勇敢的与结实的
到了30年代,广州已经是个顶热闹的城市了。至少在四川人巴金看来如此。
巴金一生中曾六七次到广州,对这个“阳光常照的地方”感情颇深,他多次在文章里回味广州的端午龙舟和饮茶、花市及粤剧,感受着城市文明与传统气息在这里的碰撞,热情与温情的动态融合。
1933年2月15日,广州第一座跨江大桥、全国最大的桥梁海珠桥开通后,巴金无限感慨,感觉原先被划割成两个世界的广州此刻连起来了。他每日都要两次经过海珠桥,目历穿梭两岸的工人、住在船上的疍民,晚上九、十点回来时,“人行道上坐满了工人……夜晚好像是工人的节日”。
工人在广州的确常是热闹的。那段时间,巴金住在珠江南岸机器总工会楼上,工会里也住着许多失业工人,一到晚上,楼下就人声嘈杂,工人们时而开会,时而在娱乐场演出机工剧社的粤剧。
在民主革命策源地的百年历史阶程里,工人群体一度掌握重要话语权,甚至站上时代舞台,掀起推动革命的进步风云。
第一、二、三次全国劳动大会都是在广州召开的,中华全国总工会也是在广州成立的。广州还多次成为中国工人运动的指挥中心,从1920年10月至1921年3月,不到半年时间,就先后发动政治的或经济的罢工达16次之多。1922年的香港海员大罢工、1925年为支持五卅反帝爱国运动的省港大罢工,都为统一广东革命根据地和社会秩序,包括后来的北伐战争做出了重要贡献。
如今,与广州沙面隔涌相望的六二三路上,还矗立着一块“沙基惨案烈士纪念碑”,碑上刻着“毋忘此日”的字样,见证着这场世界工运史上时间最长的罢工。
2023年5月11日,广州六二三路,沙基惨案烈士纪念碑(图/本刊记者 施泽科)
民众意志的活跃,保护着广州一种生活化、平常化的公民氛围——不仅为广义的政治,更为全城乃至全国人民的福祉。
后来抗战爆发,巴金还在广州,并亲眼看见“在这些(广州)居民中间,人我的界线怎样迅速地消失。许多人自动地将自己的家屋用具献出作为一些老弱同胞的避难处,壮丁们也敢冒危险去挖掘炸毁的房屋,救出受伤的同胞”。
在写于1938年的散文《广州在轰炸中》里,巴金感慨道:“这里没有勇敢,也没有怯懦。这里的居民不爱死,但也不怕死;他们把‘死’看得很平常。它来拜访,就让它进来。它走了,左邻右舍也不因此惊扰。一个人死了,别的人仍旧照常工作。一幢屋毁了,别的房屋里还是有人居住。骑楼下的赤血刚刚洗净,那个地方立刻又印上熙攘的行人的脚迹。一个人倒下,一个人流血,在这里成了自然的事。倒下去的被人埋葬,活着的更加努力从事工作。事情是做不完的,没有人愿意放弃自己的责任;但是倘使轮到自己闭上眼睛,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遗憾。”
巴金看来,“死”的威胁甚至“增加了这里居民的团结,它把数十万人的心变成一颗心,鼓舞他们向着同一个伟大的目标前进”。
这不仅仅是一种集体的爱国主义精神,更是一种启自广州千百年求真、求实主义的“结实”心态:“对于这种‘结实’的人,敌机的威胁是完全无用的,没有一种暴力能够使他们屈服。”
在这样的氛围中,巴金自己也“学会镇定,学会不怕死”。
城市的文化特征常常是由地理位置和历史脉络同时决定的。过于浓厚的商业与生活烟火气,偶尔掩盖广州几度作为政治重镇的历史地位,可但凡你住上一年半载就不难感受到—这座城市与生俱来的自由开放气质,持续孕育着以人为本的根本气度,从百年前敢为人先的革命精魂,到如今依然坚固的公民精神,从来不曾褪淡。
时至如今,广州也是全国一线城市里将工人、农民群体放在城市主人地位的优等生。底层人民在广州得到的尊重和关怀,渗透在城市角落。
1959年8月3日,羊城晚报“花地”版开始连载一部叫《三家巷》的长篇小说。作者欧阳山,一位曾于30年代参加过广州“左联”建设的作家,他以作为民主革命策源地的广州为背景,在书中描写了省港大罢工、广州起义等重大历史事件,却并不是站在历史概括者的高度去俯瞰,而是秉以广东文人一贯的平民姿态,深入到市井人家,从小人物的生活情态里掀开历史边角。
莫言曾说,他在孩提时代对“广州”形成的概念,就大多来自这本《三家巷》,用他的话来说,那种“旧广州的水汽市声”,就是将文学的人本性、艺术性与时代共振结合的“广东味儿”,诸如广州的二厘馆、茶楼、伙计、艇家,“蛇有蛇路、鼠有鼠路”“拉埋天窗”,市井风情俯拾皆是。
生活化的细腻包裹,保护的都是长久生长在此地的自由种子。从大革命的策源,到文学与革命的有机融合,再到后来公民精神在广州的延绵存续,生活的褶皱里,历史仍然鲜活。
时至如今,恐怕没人否定广州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,也是个改造人、浸润人的地方。擦肩而过的鲁迅和郭沫若如是,后来的茅盾、巴金也是,任何一个在历史不同阶段与广州相遇的普通人,都是。
这种慢慢浸润人的动态特质,让广州亦成为一座现代与历史和谐共处的城市。不论走到哪里,总有一些沉淀下来的东西提醒你慢下来,静一静,它们缓冲了这座商业都城的冷硬感,增添了燃薪者沉淀下来的深刻和柔软。
生活气质常在,生命之树常青,热情之火不灭,今天的广州,仍在流动中,更在前行中。